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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5章 拆招（第1页）

第一百三十五章拆招

石殿内，长孙破沉重的呼吸声和陈君集绝望的尾音交织在一起，像绷紧的弓弦。

敖瀛没有立刻看他们任何一个。他走到石桌旁，拎起水壶，水流平稳地注入粗陶碗，发出清晰的汩汩声。他端起碗，喝了一口，然后才转过身，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。

“二位，”他开口，声音里没有波澜，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，“你们担心的都对。都护府想摘桃子，想塞人，想花钱。这些麻烦，桩桩件件，我都清楚。”

他放下碗，目光先落在长孙破紧绷的脸上。“长孙大哥，月泉城的憋屈，我没忘。”然后转向脸色发白的陈君集，“陈大人，你算的那笔账，数目大概也差不了太多。得要个几十万两银子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，让这话沉下去，石殿里安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细微噼啪声。

“但你们有没有想过，”敖瀛的声音依旧平稳，甚至带上了一点冷硬，“眼下最要命的，根本不是都护府那点算计？”

他向前一步，目光锐利起来，像刀一样刮过长孙破和陈君集。

“是东边大月国那些风神圣所的疯子。”他吐字清晰，每个字都砸在石壁上，“他们不信王法，不认金银，他们只想把异教徒绑上火刑架，把别人的‘圣地’毁了。跟他们，没道理可讲，没好处可谈。”

他抬手，指向神庙之外，仿佛能穿透石壁，指向那片喧闹的营地。

“外面那近万人，还有后面还会来的更多人，他们拖家带口逃到这里，图什么？就图一口吃的，一个能活命的地方。我们现在靠什么挡住那些红了眼的疯子？那时候只靠钱，是没用的。”

他的目光回到长孙破身上，语气加重：“我们现在最缺的，不是什么虚头巴脑的名分，也不是省下那点修衙门的钱。我们缺的是一道能让人安心睡觉的墙！一道能让他们冲不过来、能让我们的老人孩子女人不用往沙漠深处跑的墙！越高越好，越结实越好！”

他环视两人，表情严肃：“没有这道墙，我们根本撑不到都护府来摘桃子的那天。风神圣所的屠刀，会比史敬忠的算盘快得多。”

“都护府的麻烦，是可以谈、可以拖、甚至可以想办法反过来利用的麻烦。”他最后总结道，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，“但风神圣所，是不死不休的死局。这道墙，就是破这个死局，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东西。”

敖瀛那番关于“要命的墙”的话，像冷水一样泼在长孙破和陈君集头上，石殿里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寂静。

长孙破眉头紧锁，盯着地面，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握紧又松开。陈君集则像是被抽走了力气，瘫坐在旁边的石墩上，嘴里无意识地喃喃：“墙…是要修…可钱…人…”

敖瀛看着他们俩，脸上那点冷硬忽然化开了，嘴角带笑。他非但没有继续沉重下去，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，眼睛都亮了一下。

“是啊，缺钱，缺人，缺物料，缺工匠。”敖瀛接过陈君集的话头，语气却陡然轻快起来，仿佛在数落自家不争气的伙计，“靠我们自己，勒紧裤腰带，再干十年，这墙也未必能垒到能挡风的地步。我一个多月前派出去的人，现在还杳无音信。”

他踱了一步，站到两人中间，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，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意味。

“所以啊，”他声音压低了些，“你们看，史敬忠史大人，来得是不是正是时候？”

这话太过突兀，长孙破猛地抬起头，眼中全是惊疑。陈君集更是像被蝎子蜇了屁股，差点从石墩上跳起来，看敖瀛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。

“他…他正是时候？”陈君集声音都劈了，“他是来摘桃子、吸血的阎王！”

“对啊！”敖瀛一拍手，脸上的笑容更盛，仿佛陈君集说到了点子上，“可你们想想，他是谁？安西都护府的户曹都尉！管的是什么？是整个安西的钱粮调度、物资征集、工匠征发！”

他伸出手指，一样一样数过去，眼睛越来越亮：“我们要修高墙，需要海量的青砖、条石、木料、灰浆…靠我们自己去买去运，得多少时间？可他史大人，手握都护府的符信，一声令下，就能从各州各县‘紧急征调’过来！走的是官道，用的是驿马，效率比我们高十倍百倍！”

“城墙也好，城池也罢。我们需要精通官式营造的大匠，我们自己请得起几个？可他史大人，为了尽快落实‘羁縻州’的体面，完全有理由从碎叶城、甚至从关内请来最好的工官匠作！这手艺，这经验，我们花多少钱都未必请得来！”

他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，语气笃定：“我们现在最缺的这些东西，他史敬忠，恰恰是最有能力、也最有动力给我们送上门来的那个人！你们说，他是不是个天大的宝贝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