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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 同气（第1页）

第一百三十西章同气

神庙内殿，水光在森然石壁上幽幽晃动。水汽氤氲，空气沉甸甸的。长孙破靠在一张藤椅上，脸色还有些白，但腰背挺首，眉宇间那股城主的威严又回来了。

敖瀛刚把应对史敬忠的事儿简单说完，空气一下就僵住了。

“咳！”

一声闷响。是长孙破的手杖尾端重重顿在石地上。他猛地往前倾，手臂微微发抖，额角青筋都绷起来了，眼睛像着火一样死死盯住敖瀛。

“敖兄弟！”他声音沙哑，“你糊涂啊！”

这声吼又突然又凶，吓得旁边缩着脖子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陈君集一哆嗦。

长孙破根本不管别人，他的憋屈和火气像火山一样喷出来：“都护府是什么玩意，你我还不清楚？月泉城的教训还不够吗！”

他用手杖连连戳地，咚咚响：“我们拼死拼活，从他们指缝里挣出来，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重新开始，图啥？不就图一片能自由喘气、不用看人脸色、不用被人扒皮抽筋的地方吗！”

他越说越激动，甚至想硬撑着站起来，身子晃了一下又被他摁回去，手指头隔空点着敖瀛，痛心疾首：“你倒好！引狼入室！答应他们建衙门？派官？这跟把绿洲亲手塞给史名海那老混蛋有啥区别？！”

他目光扫过石壁，好像能穿透它们看到外面那片热闹的绿洲：“这绿洲，眼看就有了新气象，有了大好前程！难道……又要变成都护府随便拿钱、随便抓人的地方？我……我真是……”

他重重喘了口气，后面的话好像被情绪堵住了，化成一声沉痛：“可惜啊！”

石殿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气声。长明灯的光照在他激动发红的脸上，混着旧恨和新忧。

陈君集大气不敢出，偷偷瞟了敖瀛一眼。

敖瀛就那么静静站着，面对长孙破这劈头盖脸的骂，脸上没一点被冒犯或着急的样子，目光平和地看着他。

长孙破那沉痛愤慨的余音还在石殿里嗡嗡响，没等敖瀛开口，另一个声音就急吼吼插了进来。

“将军说得对啊！字字珠玑，发人深省！句句都说到根子上了！”陈君集几乎是蹦起来的，先朝着长孙破方向连连拱手，语气诚恳，脸上堆满了对将军高见的佩服。

但他那闪烁的眼神马上就从长孙破身上滑开，粘到了敖瀛脸上，语气开始发急。

“敖老板！我的敖大哥！”陈君集声音里夹着哭腔，“将军是从大处着想，担心的是主权大义！可我…我是从实在处担心啊！您答应得是痛快，可您…您仔细算过这笔账没有哇？”

他伸出双手，手指头神经质地抖，像在空中拨拉一把看不见的算盘，嘴里噼里啪啦开始算：“修符合《景明营造法式》的官署衙门！那是个吞金的怪物！您还要按景明城标准？还要从景明城调工匠来？我的天！工钱得翻几倍？物料呢？沙子木头咱这儿或许有，那些青砖、琉璃瓦、好木料、漆料…全得从外面运！穿过这大沙漠，那运费…”

他猛吸一口凉气，脸都白了：“这得多少银子？啊？您刚才可是红口白牙说了，这钱全咱们出！都护府一个子儿都不掏！这…这还没完呢！等那帮爷来了，他们的俸禄、他们的开销、他们的排场…哪一样不得从咱们这儿出？”

他越说越激动，声音都抖了，眼睛死死盯着敖瀛：“您…您之前答应我的那十五万两…不会…不会就这么全填了这个无底洞吧？咱们辛辛苦苦，又是冒险又是算计，忙活这么一大场，别到最后全是给都护府做嫁衣，自己屁都落不着，还得倒欠一屁股债啊！”

他猛地一拍大腿，痛心疾首得出结论：“史敬忠！史敬忠这招太毒了！他这是釜底抽薪！要把咱们的血汗钱、把这绿洲的根基，全榨干吸净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