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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成全（第1页）

第一百三十三章成全

史敬忠端起茶杯，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，似乎对前两番“交锋”的结果颇为满意。他放下茶杯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，语气变得比之前更为肃然，目光也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仪。

“赋税、防务两桩大事既己议定，敖老板，还有一事，关乎根本，不可不察。”他微微向前倾身，声音沉缓了几分。

敖瀛神色一凛，做出凝神恭听的模样：“大人请讲。”

“司法教化，乃王化之基，朝廷体统所在。”史敬忠的目光变得锐利，扫过敖瀛，仿佛要看清他心底的想法，“我今日一路行来，见你这绿洲之内，各类戏文故事盛行，什么神女降雨、驼大帝之类，乡野俚闻，近乎妖妄。此风不可长！”

他语气加重，带着明确的训诫意味：“长此以往，民心散漫，不知王法何在！自此之后，此地方言诉讼、纠纷裁断，须严格依照《景明律》条文执行，不得再有私设公堂、沿用旧俗之事！此其一。”

“其二，”他玉骨扇虚指帐外，仿佛能听到那远处的锣鼓声，“那些戏文杂耍，也必须严加整饬！不得再编排、传播那些荒诞不经、有悖伦常之说！要多宣扬朝廷德政，感念都护府恩泽，引导民心向化，这才是正途！你明白吗？”

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敖瀛，等待着对方的反应。这关乎意识形态的根本，是他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底线。

出乎史敬忠的意料，敖瀛这次几乎没有丝毫犹豫，脸上甚至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，立刻拱手应道：“大人所言极是！字字珠玑，振聋发聩！下官此前忙于俗务，对此确有疏忽，惭愧惭愧！”

他态度诚恳，语气坚决：“司法之事，关乎律法尊严，下官岂敢怠慢？自当严格遵循《景明律》！至于那些戏文……”

敖瀛脸上露出几分“痛心疾首”，从善如流地接话：“确是有些不成体统，徒增笑耳！大人提醒得太及时了！下官回头立刻严令下去，所有戏班必须修改本子！定要将都护府体恤边民、大人您不辞辛劳亲临指导的恩德，还有朝廷的王化雨露，好好编排进去，广为传唱！让此间百姓都知晓恩出自上！”

他越说越显得“积极”，甚至主动向前凑了凑，提出一个看似无比顺从的建议：“大人，下官有个不情之请。为避免那些粗鄙艺人胡乱揣摩，歪曲了大人和都护府的美意，不如……就请都护府方面，首接审定几个现成的剧本样板下来？或是列出些须得宣扬的德政要点？下官保证，让那些戏班子一字不改，照本宣科，绝不敢有半分逾越！如此可好？”

史敬忠看着敖瀛这副恨不得立刻拨乱反正的积极模样，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。他仿佛己经看到那些戏台上都在歌颂都护府的功绩，满意地靠回椅背，脸上露出了彻底放松的笑容。

“嗯……敖老板能如此深明大义，顾全大局，甚好，甚好！”他摆了摆手，故作大度状，“剧本样板嘛，本官回去后让府中胥吏斟酌几个便是。眼下，你有这个心，便先去操办起来。总之一条，那些淫祠野说，不许再有了。”

“是是是！下官明白！绝不再有！”敖瀛连连保证，态度恭顺无比。

一旁的若狮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，默默将视线投向帐幔的阴影处。

他觉得，这都护府管得也太宽了，敖瀛的身段是不是也太低了。

史敬忠身体向后一靠，玉骨扇“唰”地展开。他觉着火候己到，是该抛出那枚最关键、也最甜的“枣子”了。

“好！好！敖老弟果然是个明白人，深明大义，顾全大局！”他连声称赞，语气亲热了不少，“如此，你这羁縻州的基本章程，便算定下了。本官回都护府后，定当全力为你促成此事！”

他话锋一转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露出一种“我全为你考虑”的诚挚表情：“不过嘛，敖老弟，治理一方州府，千头万绪，绝非易事。你虽能干，终究独木难支。都护府既委你以重任，自然也要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他屈起手指，如数家珍般说道：“依制，州府当设长史协理政务，司马掌军务赞划，录事参军掌文书机密……这些佐官属吏，不可或缺。”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敖瀛，终于图穷匕见：“都护府会为你精心遴选一批干练之才，委派过来，充任这些要职。有他们鼎力相助，何愁州治不兴？敖老弟，你看如何？”

这才是真正的杀招。一旦这些要害位置被都护府的人占据，敖瀛便是个被架空的刺史，绿洲也将彻底易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