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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 兵饷（第1页）

第一百三十二章兵饷

议事大帐内，空气有些凝滞。牛油火把的光晕在帐壁上跳动，映着史敬忠那身纤尘不染的象牙白缎子袍，显得格外扎眼。若狮儿按刀立在敖瀛身侧，眉头拧着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

史敬忠好整以暇地用杯盖撇着沫子，仿佛品的是景明城最高档的茶汤，而不是这绿洲里粗制的薄荷水。他放下杯盏，玉骨扇“唰”地展开，轻轻摇动，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香风。

“敖老板，”他开口了，声音多少有点漫不经心，“既然都护府决定在此设羁縻州，予你官身，那有些规矩，就得立起来。无规矩，不成方圆嘛。”

敖瀛微微颔首，神色恭敬：“大人请讲。”

“首要便是这赋税。”史敬忠扇子一收，点在桌上，“按《安西律》，州府赋税当统一上缴都护府库，再由都护府统筹调度。此乃国策，不容置疑。”
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这略显简陋的大帐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：“本官体恤你这里草创，人手匮乏。这样吧，我会从都护府户曹遣一队精干税吏常驻于此，专司征收之责。也省了你的人手，免得他们不熟律法，出了纰漏。”

若狮儿的拳头握紧了几分。

敖瀛的脸上立刻露出难色，眉头微蹙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。他搓了搓手指，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恳切：“大人明鉴！此事……此事恐怕……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鼓足了勇气：“大人，非是下官推诿！您也亲眼所见，这绿洲如今看着人多，实则是沙上垒塔，百废待兴！多少人刚逃难而来，身无长物，许多商队也只是暂时歇脚。此时若严格按律征收，无异于杀鸡取卵，恐生民怨，反倒辜负了都护府和大人的一片爱护之心啊！”

史敬忠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用扇骨轻轻敲打掌心：“哦？依你之见，该如何？难不成这税，就不收了？”语气里己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。

“收！当然要收！”敖瀛连忙接口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语气愈发诚恳，“为王前驱，纳税输粮，乃是本分！下官绝无此意！只是……可否请大人体恤万分艰难，暂缓一步？”

他伸出两根手指，小心翼翼地比划着：“您看这样是否可行？税额呢，暂且不定死，也不劳烦都护府的大吏们常驻在这苦寒之地奔波劳碌。征收之事，千头万绪，最是繁琐得罪人。由下官这边抽调些人手，先行代为筹措征集。”

他观察着史敬忠的神色，语速加快，像是急切地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：“咱们暂且定一个……嗯，一个固定的年税额！就按眼下这光景，估摸一个数！每年岁末，下官必定亲自督促，将这笔税银分文不差、一次性足额解往都护府！绝不让大人为难！”

敖瀛说完，微微喘了口气，眼巴巴地看着史敬忠，一副“我己经绞尽脑汁为您分忧了”的模样。

史敬忠沉吟着，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，目光在敖瀛脸上转了几圈。他确实不想把自己的人常年扔在这沙漠里吃沙子，有个固定收入保证，似乎也不错。至于怎么收、收多少细节，以后总能慢慢插手。

他终于缓缓点头，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施恩般的笑容：“也罢。念你初建基业，确有难处。就依你所请，暂定年税……五万两吧。征收事宜，你可先行代理。但账目需清晰，届时本官可是要派人来核验的。”

“多谢大人体恤！大人恩德，下官及绿洲百姓没齿难忘！”敖瀛立刻躬身行礼，脸上堆满了感激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
史敬忠满意地端起水杯，轻轻呷了一口。

现在这是要实行都护府的律法呢？

若狮儿看着敖瀛的背影，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
史敬忠对方才税收的“成果”颇为满意，身子向后靠了靠，指尖悠闲地轻叩桌面。他目光扫过一旁按刀而立的若狮儿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，微微坐首了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