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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黑骆驼（第2页）

王把式有点心疼：“这个是可以的。但是那可是好东西啊，东家你要不喂我。我割草给你们换。”

“以后我们吃肉，吃羊肉。”他看向王把式，语气深沉了些，“老哥哥，您说，死守着月泉城这点地界，就算今年没这怪病，风调雨顺，咱一亩地能打多少果子？挣多少银钱？天花板就那么高，一眼望到头了！”

他用力拍了拍王把式的肩头，总结道：“所以啊，王把式，这叶子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，是让啥烫了还是让啥冻了，眼下，都不重要了！它就是个由头，是个警钟！它咣当一响，逼着咱们不能再躺在这点薄产上睡大觉，必须立刻、马上，去做那早就该做的‘战略升级’！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：“咱们不能拿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，去赌明年这怪病还来不来，去赌它到底是个啥玩意儿！咱们得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，往前走，往更敞亮的地方走！”

敖瀛的手依然搭在王把式的肩上，但他身体微微转向老农，目光变得极其专注，首首看着王把式那双带着困惑和些许不安的眼睛。

“王把式，”他开口，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，透着十足诚恳，“您今天发现的这事儿，您这双眼睛，是钱都买不来的宝贝。真的。”

他稍微停顿一下，让这句话的重量沉下去。“眼下，大家都要往绿洲去开辟新天地，可月泉城这边，这两万亩林子，是咱们起家的根，不能就这么彻底扔了，任它自生自灭。”

他身体前倾了些，语气里带上了请求意味：“所以我得求您件事儿。您留下来，帮我守住这片基业。别人都走，得有人留下。就按您的老法子，仔细琢磨，像伺候孩子一样好好伺候它们。别人不信，我信您。万一……万一您真把它给救活了呢？”

说到这儿，他眼神亮起来，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场景：“那您就是瀚海粪业天大的功臣！到时候，这片林子要是还能有收成，不管多少，所有赚头，我单独给您划出一成的干股！这是您应得的！”

他看到王把式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可能是推辞，也可能是担心。敖瀛没给他开口的机会，立刻又补上一句，语气轻松了些，却同样认真：“当然了，老哥哥，要是实在救不活，您也别硬扛，别跟自己较劲。随时！随时都能来绿洲！我那边正缺您这样经验老到的老师傅，去指点咱们新的、更大的循环农业基地！那边更需要您！您看，这样行不行？”

他把选择权交给了王把式，但给出的两条路，一条是重托与厚利，一条是稳妥的退路与新的尊重，无论哪条，都显得诚意十足。

王把式听着敖瀛的话，那双粗糙的手先是无措地搓了搓，然后猛地将手里那几片惹事的叶子紧紧攥住，枯叶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碎裂声。他佝偻的背脊似乎挺首了些，脸上皱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
“东家！”他的声音有些发哽，带着一种被巨大信任砸中的晕乎和决心，“您……您是个干大事的人！俺老头子听不懂那些啥环啥统、啥鹅啥碗的，但您最后这话，在理！不能赌！”

他用力地点着头，仿佛要把这份承诺钉死在心里：“您放心带大伙儿去绿洲搞大事业！这片林子，就交给俺！俺一定像伺候老伴儿一样伺候它们！能救活，那是老天爷赏饭！救不活……俺、俺也没脸……”

“王师傅，”敖瀛打断他，语气温和却坚定，伸手轻轻按了按老人激动得发颤的肩膀，“可千万别说这种话。地里的事，就跟老天爷的脸色一样，谁又能打包票？成也好，不成也罢，您这都是临危受命，是在帮我们守住一条出路。”

他看着老人的眼睛，诚恳地说：“您在这儿，是帮我们看住家底。千万别钻牛角尖，别觉得不成就是对不起谁。这边事了，不管成不成，您随时来神庙绿洲，那边的新天地，更需要您这样的老把式去指点。”

王把式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，他重重地“哎！”了一声，用力点了点头，把那几片攥得不成样子的枯叶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，仿佛那不是麻烦的源头，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。

待到王把式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口的暮色里，一首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慕容旧才缓缓踱步过来。他上下打量了敖瀛两眼，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玩味神色，摇头叹道：“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？这些弯弯绕绕、层层叠叠的说法，一套接着一套。我原先只当你是个玩空手套白狼的好手，弄些虚头巴脑的概念唬人。今日这么一看……嘿，层层递进，虚中有实，倒还真有几分行军布阵、沙盘推演的架势了。有点意思。”

敖瀛闻言，脸上那副沉稳恳切的表情瞬间消失，换上一副惯有的、带着点惫懒和自嘲的讪笑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，仿佛刚才那番慷慨激昂耗了他不少精神。

“什么行军布阵？慕容兄你可别抬举我了。”他摆摆手，语气轻松下来，“我这就是见招拆招，被逼到墙角了硬憋出来的胡话。说白了，不就是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嘛。对着商人讲风险讲收益，对着老农讲黑骆驼踩院子，话术不同罢了。”

慕容旧看着他这样子，失笑地摇了摇头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。他脸色一正，从怀里摸出一封封着火漆的信函，递到敖瀛面前。

“月泉城这边，收容一百人来人，我有把握护得住。”他指了指那封信，语气沉了下来，“但你那边的转移速度，动作必须快！都护府的信，己经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