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卫红眯起眼,透过玻璃缝隙向外看去。一道黑影正贴着屋檐移动,动作熟练,显然对建筑结构极为熟悉。
下一秒,那人翻下屋脊,稳稳落在门前台阶上。雨水顺着战术外套滑落,他摘下兜帽,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。
“赵卫红。”男人开口,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,“我是周维国,代号‘灰隼’。”
赵卫红瞳孔骤缩。
这个名字,他们在档案里见过无数次。第二批“夜枭”实验体负责人之一,官方记录显示已于2018年因公殉职。可眼前这人虽苍老憔悴,却分明活着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?”赵卫红握紧枪柄,没有放下。
“你们最后一次信号发射用了三级跳频加密,算法源自早期‘静默计划’。”周维国抹了把脸,“全军只有三个单位掌握这套协议,其中一个就是我曾经带过的电子对抗连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属牌,扔在地上。上面刻着“NC-8817”,编号下方有一行小字:“非自愿终止项目”。
“我花了七年才摆脱‘逆向合理化’影响。”他说,“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,就是对着镜子问自己:你是谁?你做过什么?你还记得多少真实?”
李小雨蹲下身捡起牌子,手指微微发抖。“你在报告里……已经被列为死亡名单。”
“是啊。”周维国冷笑,“他们以为删掉档案就等于消灭存在。可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你喊过的名字,你就没真正消失。”
他抬头看向赵卫红:“我知道你们下一步想做什么??公开所有实验体的生物特征数据库,让家属认领,为受害者正名。但你们漏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源头。”他说,“‘共感矩阵’的技术原型不是来自国外,也不是军方自主研发。它是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项绝密工程??‘赤松计划’。而那个项目的总工程师,就是你父亲赵振山。”
赵卫红如遭雷击。
“不可能!”他厉声道,“我爸反对这个项目!他因此被陷害!”
“他确实反对。”周维国语气平静,“但他最初参与设计了基础框架。就像爱因斯坦研究核裂变是为了能源,结果别人拿去造了原子弹。你父亲意识到危险后立即申请终止项目,并销毁所有原始资料。可有人偷偷复制了一份,藏进了国家气象局的冷存储库??代号‘伞窖’。”
李小雨猛地抬头:“所以我们之前嵌入气象播报系统的视频副本……难道触发了某种自动检索机制?”
“没错。”周维国点头,“‘伞窖’系统设有隐形唤醒协议:一旦检测到特定频率组合与关键词匹配(比如‘星星落,伞儿开’),就会激活内部镜像通道,向预设终端发送加密日志包。我已经收到了三批数据,包含完整的‘赤松计划’实验记录、资金流向、以及……一份签署于1976年的联名反对书,签名者共九人,你父亲排第一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沉重:“其余八人,全部在五年内遭遇‘意外’。”
屋内陷入死寂。
良久,赵卫红缓缓放下枪,走到桌前,点燃一支烟。火光映照着他眼角的皱纹,像刀刻一般深刻。
“所以……我爸既是建造者,也是第一个反抗者。”
“是。”周维国说,“真正的悲剧从来不是善恶对立,而是理想被篡改,信念被利用。你父亲没能阻止技术堕落,但他留下了火种??他知道总有一天,会有人沿着他的足迹走回来。”
雨势渐弱,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月光斜洒进来,照在屋顶那把黑伞上。七个名字在银辉下隐隐发光,仿佛在接受无声的祭奠。
“我可以帮你们完成最后一步。”周维国从背包里取出一块黑色硬盘,“这里面是‘伞窖’主控密钥的逆向破解程序,配合林昭提供的核心算法,足以解锁全球十三个隐藏数据中心。只要同时引爆,所有被封存的真相将自动上传至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指定接收端,并生成不可篡改的时间戳区块链存证。”
赵卫红看着他:“代价是什么?”
“我的命。”周维国笑了,“我已经暴露了。刚才进山时,我发现尾巴甩不掉。他们派来的不是特警,是‘清道夫’??专门处理高危知情人员的特种小组。我能争取的时间不多。”
他站起身,拍了拍赵卫红的肩膀:“替我看看春天。我记不清上一次看见花开是什么时候了。”
说完,他转身走入夜色,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。
第二天清晨,李小雨发现屋顶的黑伞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