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醒。”明烛用剑尖挑起江离的下巴,动作看似粗暴,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收敛了剑气。
独眼倒映着对方苍白的脸,映出自己破碎的倒影,左眼伤疤横穿眼眶,皮肤下隐约可见雷纹与魔煞交织的脉络,“你想死吗?”
江离的睫毛颤动两下,琥珀色的瞳孔缓缓聚焦。他盯着明烛腰间的血剑,指尖下意识扣住腰间的复活十字架,却发现灵力运转受阻,如同被淤泥缠住的齿轮:“你是……剑九的同伙?”
“现在不是。”明烛退后半步,血剑插入沙地。他看着江离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雷纹护腕残片,想起雷耀宗临终前的眼神,声音突然软下来,“但很快就是了。圣魔门在我们体内种下了‘双生劫’,三日之后,要么你死,要么我亡。”
江离的手指攥紧十字架,木质纹理硌得掌心发疼。他注意到明烛心口的混沌核心正在渗出金光,那些金光与自己体内的佛骨舍利产生共鸣,如同隔着时空的对话:“什么意思?”
“简单来说,”明烛蹲下身,随手拨弄江离额前被血粘住的头发,这个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,“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。圣魔门用我们的命魂做引子,织就了一张劫数大网。三日之后,劫数成熟,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成为祭品,另一个才能活下去。”
他扯下独眼的布条,露出横贯眼眶的旧伤。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,却在雷光中透出淡淡粉色,那是雷耀宗的天罡正气正在修复坏死的组织,“我叫明烛,是剑九的前身。三十年前,我为师父挡下混沌魔剑,却被圣魔门趁机植入灭世种,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。”
江离的目光落在明烛心口的混沌核心上,那里正缓缓流转着金与黑的双色光纹,如同阴阳鱼般此消彼长。他想起雷耀宗临终前的叹息,想起剑九眼底闪过的挣扎,突然伸手按住明烛的肩膀:“所以,你想和我合作?”
“合作?”明烛突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,几分释然。他挥剑在沙地上刻出复杂的阵图,每一笔都渗出雷光,“我想借你的命,破圣魔门的局。不过在此之前……”他抬手将一枚雷纹玉简打入江离眉心,“先让你看看,圣魔门到底在谋划什么。”
江离的脑海中突然炸开无数画面:首先是漆黑的九幽剑狱,青铜大门上刻满密密麻麻的骷髅头,每只眼睛都嵌着一枚命魂玉简;接着是巨大的命运织机,无数根金色丝线穿梭其间,每根丝线都系着一个天才的命魂;然后是被炼化的骸骨大军,他们的脊椎骨被制成剑鞘,肋骨被锻造成剑柄,眼窝中跳动着幽蓝鬼火;最后,画面定格在圣魔门门主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,他穿着由人皮缝制的长袍,手中托着半盏命魂灯,灯芯上跳跃的,竟是江离的倒影。
“这是……”江离惊声开口,喉间泛起腥。
“准确来说,是试图掌控幻域命运的幕后黑手。”明烛的剑刃插入地面,“他们用‘九死剑经’收割天才气运,用命魂灯篡改天命运数,而我们,都是他们用来驱动命运织机的燃料。
你的青铜灯能照破虚妄,我的九死剑经能炼化命魂,在他们眼里,我们不过是两枚珍稀的棋子。”
江离强撑着站起身,佛骨舍利的光芒透过皮肤,在胸前勾勒出淡淡的卍字纹。他望着远处血云翻涌的天际,突然想起灰袍男子说过的话:“你说雷耀宗前辈……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?”
“他当然知道。”明烛抬手拂过独眼伤疤,那里还残留着雷耀宗掌心的温度,“三十年前,他为了保护我,不惜违背天庭禁令,用雷法镇压我体内的魔煞。他早就发现了圣魔门的阴谋,却只能用三十年时间,在我体内种下‘雷心种’,为的就是今天……”
话音未落,远处的血云再次翻涌,灭世种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锁链拖地:“还有两日,明烛,别忘了你的心脏里还插着灭世剑,再拖下去,你会和江离一起变成行尸走肉。”
明烛望向天际的彩虹,那是雷耀宗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光芒。彩虹的第七道颜色正在逐渐淡化,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。
他握紧血剑,剑身上的雷纹与江离体内的佛光合二为一,在沙地上投射出巨大的行者虚影,虚影的双手分别握着雷锤与佛莲。
“江离,你相信命运吗?”明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,像是怕惊醒某种易碎的东西。
“我只相信自己的剑。”江离擦去嘴角血迹,天子剑碎片在掌心重新凝聚,龙纹与佛文交织成新的剑刃,“说吧,怎么干?”
明烛露出释然的笑,独眼之中倒映着即将破晓的天光。他伸手揭开江离胸前的衣襟,露出心口正在扩散的黑色印记,那印记形如剑刃,边缘泛着鎏金纹路:“首先,我们要去一趟圣魔门的老巢,九幽剑狱。那里镇压着被炼化的三百六十五位天才的命魂,每个人的命魂都系在命运织机上。只要毁掉织机,就能解开双生劫的诅咒。”
“但凭我们现在的状态……”江离感受着体内躁动的灭世种,每呼吸一次都能听见血管里传来的轰鸣声,“能撑到那里吗?”
“撑不到也要撑。”明烛抬手斩出一道时空裂缝,裂缝中隐约可见九幽剑狱的青铜大门,门上的骷髅头突然转动眼珠,朝他们咧嘴一笑,“别忘了,你我都是被命运选中的‘变数’,而变数,就是用来打破规则的。”
江离握紧天子剑,龙战之力与佛威在体内完成第十次共鸣。、破碎的龙鳞铠甲发出细碎的爆裂声,竟重新生长出金色纹路,那些纹路与明烛剑刃上的雷纹完美契合。
他望向明烛,发现对方心口的混沌核心已化作半透明的雷球,雷耀宗的天罡正气正在其中孕育着新的力量,如同胚胎在蛋壳中跳动。
“那就让我们,做一次真正的变数。”江离伸出手,掌心向上,露出腕间雷耀宗的雷纹护腕残片。
明烛愣了一瞬,随即将自己的手腕覆上去。两个伤口狰狞的手腕相贴,雷纹与龙鳞在阳光下交相辉映,竟在两人之间架起一道金色桥梁。灭世种的嘶吼声从血云中传来,却被这道光芒震得粉碎。
时空裂缝轰然扩大,露出九幽剑狱内部的景象:无数根青铜锁链从穹顶垂下,每根锁链都吊着一具天才骸骨,他们的眼窝中飞出萤火虫般的命魂,朝着织机飞去。织机中央坐着圣魔门门主,他正在用金线缝合江离与明烛的命魂玉简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门主抬起头,雌雄莫辨的脸上绽开恶心的笑容,“正好让你们看看,命运织机是如何运转的。”
明烛握紧血剑,江离举起天子剑,两人同时踏入裂缝的瞬间,幻域深处的命运织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。
青铜齿轮相互碾压,金线崩断的声音此起彼伏,圣魔门门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。
“不可能!”他尖叫着站起身,“你们怎么可能同时拥有雷部正气与佛门圣气?这违背了幻域的规则!”
“规则?”江离的嘴角勾起冷笑,佛骨舍利与龙战之力在体内彻底融合,背后浮现出一尊手持青铜灯的远古先民虚影,“我们就是来打破规则的。”
明烛挥剑斩向最近的锁链,血剑所过之处,骸骨发出解脱的叹息,命魂如蒲公英般飞向自由的天空。
江离则冲向织机,天子剑刃上的佛文与龙纹化作光箭,射向门主手中的命魂灯。
战斗在九幽剑狱中爆发,每一剑都带着破碎命运的决心。明烛的血剑染上了金色,江离的剑刃透出了雷光,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,如同阴阳两极,如同双生剑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