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环视众人,放慢语速:“我的法子是,启动‘绿洲新生计划’!咱不叫跑路,叫‘资产置换’和‘产能转移’!”
台下不少人露困惑。
敖瀛解释,语气像说再明白不过的生意经:“头一条,‘资产作价’!那些还没染病的壮实苗、那些好农具,甭管大小,全清点清楚,折成现钱,或更好,首接算成咱瀚海粪业对瀚海酒业、瀚海牧业的追加投资!咱把月泉城这边可能烂掉的资产,置换成绿洲那边更优质、更来钱的产业股权!这叫盘活存量!”
一个精瘦老头眯眼琢磨一下,扬声问:“敖老板,意思是,咱粪业的股,以后还能分酒业和牧业的红?”
“正是这理!”敖瀛肯定点头,“不光分红,以后绿洲新城建起来,商贸税收,都有咱的份!这叫把鸡蛋,从月泉城这可能要漏的破篮子,放到绿洲那更结实、更大的新篮子!”
另一个绸衫商人皱眉:“可人都走了,这月泉城的产业……”
“所以有第二条!”敖瀛立刻接话头,“‘产能转移’!立刻!把咱的人、咱的家伙事,全拉绿洲去!那边土地肥,水源足,还没这倒霉瘟病!咱去那儿,开辟新的、更大更安全的阿月浑子基地!把核心生产能力保住!只要人和技术在,树苗还能再种,产业就能重生!”
台下开始交头接耳,不少人眼神活络了。
敖瀛趁热打铁,抛出最后一点:“这么一倒手,各位手里的瀚海粪业股子,”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张方方正正、烫着火漆印的小羊皮卡片晃晃,“它就不单是月泉城这片‘高风险’林地的凭据了!”
他声音提高,带着感染人的信心:“它变成了啥?变成了同时握着酒业、牧业、还有未来新林地希望的混合权益凭证!咱的资产包更优质、更安全、将来能下更多金蛋!这叫风险对冲!”
台下沉默片刻,似乎在消化这话。
终于,一个声音喊:“敖老板!你就首说,咱现在该干啥吧!”
敖瀛咧嘴一笑,斩钉截铁:“干啥?回去清点家伙事,收拾行李,准备搬家!不是逃难,是跟着咱瀚海粪业,去绿洲开辟新产业,做大做强!愿意的,现在就去那边登记,咱按股折算新投入,安排车马人手,尽快出发!”
人群安静一瞬,随即爆出更大声浪,但这次,少了恐慌,多了急切和盘算。人们开始涌向登记处,纷纷从怀里掏出那些烫着火漆印的小羊皮卡片。
敖瀛站在台上,看着台下涌动的人,轻轻吐出口气。
“诸位好好想想!”敖瀛嗓门拔高,带着灼热的诱惑力,手臂挥向空中,像要抓住无形的巨大财富,“一旦咱在绿洲把这摊子重新支棱起来,背靠酒业的神水、牧业的肥力,搞成循环农业!到时候,咱的阿月浑子,品质拔高多少?产量翻多少番?”
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屏息的脸,抛出更惊人的数:“到了那步,这片林子还值八十万两?笑话!只会更多,只高不低!”
他顿了顿,让这数在每人心里砸出回响,然后斩钉截铁总结:“咱这不是逃跑!咱这是在干大事,战略升级!是从一个单一、看天吃饭的高风险泥腿子公司,脱胎换骨,变成一个捏着农业、牧业、酿酒业三大板块的生态循环巨头!”
帐篷里响起一片压不住的吸气和兴奋低语。好多眼睛红了,仿佛己经看到手里那叠小羊皮卡片的价值在疯狂跳动。
“时间不等人!病害更不等人!”敖瀛猛地一拍面前桌子,声响让所有人一凛,气氛瞬间从憧憬拉回紧迫现实。
他目光如电,扫视全场,声音清晰强硬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:
“现在,我以瀚海粪业大股东及执行合伙人身份,正式提议!”
“第一,立刻、马上,通过这项‘资产优化与产能转移方案’!”
“第二,授权我全权负责此次转移行动!有权动用公司账上每一文钱,调用每一份资源,去采购所有需要的东西,粮食、车辆、建材!去雇佣所有必要人手,工匠、护卫、劳力!目标只有一个:确保咱最核心的生产资源,咱的人和那些好苗子,平平安安、最快速度,抵达新生产基地!”
“第三!”他声音骤然压低,却更锐利,带着警告味,“这事关商业机密和资产价格!今天这帐篷里的话,谁要是漏出去半个字,让竞争对手或别的饿狼嗅到味儿,趁机压咱的价、抢咱的食……那就是砸所有人饭碗!别怪我敖瀛翻脸不认人!”
话音落下,帐篷里一片寂静,只剩粗重呼吸声和无数双眼睛里闪烁的、混合贪婪、焦虑与决心的光。
敖瀛站在高台上,看着台下因他的“绿洲新生计划”而群情激昂、开始计算自身利益的股东们,心中那块大石却并未落下。他成功将一场潜在溃散,扭成充满希望的战略转移。帐篷里喧嚣鼎沸,人人都在讨论股权置换、资产作价,仿佛己看到绿洲里蓬勃生长的阿月浑子和翻倍的财富。
慕容旧站他身旁,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,混在周围嘈杂中:“敖兄弟,这一步,真是兵行险着……若日后……”
敖瀛没立刻回答,他目光越过热烈人群,落在帐篷入口处。那儿,一个满手泥泞、衣着朴素的老农正局促站着,与周围锦衣华服的商人格格不入。老农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东西,眼神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,最终定格在敖瀛身上。
那是负责照料林田的老把式之一,大家都叫他王把式,为人憨厚老实,一辈子在地里刨食,对庄稼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。
敖瀛的心猛地一沉,面上却不动声色,对慕容旧低声道:“慕容兄,这里你先照应着,务必让方案通过。”说完,他不动声色走下高台,向着老农方向迎去。
老农见到敖瀛,像找到了主心骨,又像被啥吓到了,嘴唇哆嗦着,摊开手心——里面是几片阿月浑子叶片,有枯黄的,也有几片明显健康青翠的。
“东家……东家……”老农的声音发颤,带着浓重乡音和困惑,“俺……俺仔细瞧了,那、那黄了的叶子,不像病啊……杆子没黑,根也没烂……倒像是、像是……”
他咽口唾沫,艰难吐出俩字:“……像是被啥东西烫的?”
老农抬起眼,那双被风沙刻满皱纹的眼睛里,充满了质朴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,他望着敖瀛,小心翼翼地问:“东家,您见识广……这……这算哪门子病啊?俺们……俺们是不是搞错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