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脚踹开地宫入口,冷笑道:“老和尚,你藏得够深啊。”
虚静不惊:“你来了,我便知时辰到了。”
“你还想复活‘涅?之眼’?”红葫仙子眯眼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?这铃铛是佛祖圆寂前最后一口气所化,能唤回残念,重塑法相。可那玩意儿早就疯了??它只信自己是对的,别的都是魔!”
“我知道。”虚静点头,“所以我不会让它完整复苏。我要割舍它的‘全知’,抹去它的‘绝对’,只留下‘悲悯’。”
红葫仙子嗤笑:“你以为你能控制佛?当年十个飞升境联手都压不住它,你现在孤身一人,残命将尽,凭什么?”
“凭我不再求胜。”虚静睁开眼,竟有一丝金光流转,“我只求一败。”
红葫仙子一愣。
“若我失败,铃毁,佛灭,从此世间再无佛陀妄断生死。”虚静合掌,“若我成功……佛将以凡心重生,不再凌驾众生之上。”
红葫仙子沉默良久,忽然仰头大笑:“哈哈哈……好一个‘求败’!你这老秃驴,倒比当年可爱多了。”
她抬手,将空葫芦抛向空中。葫芦旋转间,竟滴出最后一滴酒,晶莹剔透,如时光凝结。
“这一滴,是我三十年修为所酿,能迷大道三息。”她说,“三息之内,若你未能完成仪式,我就亲手砸了这铃。”
虚静合十:“足矣。”
铃声再响,这一次,不再是威严震怒,而是低回婉转,如同母亲哄睡婴孩的歌谣。金光自裂纹中渗出,却不刺目,温柔如晨曦。
天空骤然变色,云层裂开,露出一片星空??可那并非夜空,而是无数记忆的碎片在流转:有人跪拜佛前祈求平安,有人焚香自残以证诚心,有孩童被剃度离家,有女子因修外道被活埋……
每一幕,都是“信仰”之下的牺牲。
红葫仙子立于虚空,望着这一切,轻声道:“你们总说信仰能救世……可谁来救被信仰伤害的人?”
铃声悠悠,金光洒落,覆盖整片西域。那些画面并未消失,却被一层柔和之力包裹,仿佛在说:我看见了,我听见了,我……愧疚了。
地宫之中,虚静大师七窍流血,却面带微笑。他的肉身正在消散,灵魂却与铃声共鸣。
“从今往后……佛不渡人,人自渡。”他喃喃,“佛不判善恶,只听悲欢……若有人呼救,我必回应;若无人需要,我便安眠……”
话音落下,铃铛最后一道裂纹愈合,随即??
“咔。”
一声轻响,铃身从中断裂。
金光溃散,化作点点萤火,飘向四方村落、山野、市集。凡被光点触碰之人,心头皆浮起一阵暖意,仿佛多年积郁,悄然释怀。
红葫仙子收起葫芦,转身离去,低语:“老东西,你终于懂了。”
***
三个月后,西域边境。
黄沙漫天,驼铃叮当。一支商队缓缓前行,车上载着书卷、药草、兵器、甚至几具傀儡机关。领头的是个独臂男子,右袖空荡,左肩扛着一把黑鞘长刀??正是柏乐。
他如今不再是刀灵,也不再是魔修首领,而是“巡理使”,行走各地,调解纷争,镇压真正为恶之徒。他手中无刀,却人人敬畏。
途经一处荒村,见村民围聚哭嚎。上前询问,方知村中孩童接连失踪,昨夜更有人见黑影掠过屋顶,留下腥臭血迹。
柏乐眉头一皱:“又是‘噬心教’?”
身旁随从点头:“他们打着‘净化杂念’旗号,实则掳人炼药,已犯七城。”
柏乐冷笑:“借‘修行’之名行恶,最是可恨。”
当夜,他独自潜入村后山洞。洞内阴森潮湿,墙上挂满人皮灯笼,地上堆着白骨,中央设一祭坛,几名黑袍人正念咒施法,欲将一名幼童心头剜出,投入鼎中。
“住手。”柏乐踏入,声如寒铁。
黑袍人回头,为首者狞笑:“魔头柏乐?你也配谈正义?你手上人命,比我们多十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