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仪摇头:“从理论上看,它们与宏电子的差异就像冰与火,完全不同,这很奇妙不是吗?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陈光艰难地咽下口水,“我们现在还远远无法认知到,有什么形状的宏粒子漂浮在身体周围?”
譬如人这么大现状的?也即……也即龙国人所讲的鬼魂。
那一夜他至今无法区分是否为幻觉的,父母和郑敏的鬼魂。
他们,也都是被本质是宏电子的升到高能量级的球状闪电作用的。
电影宫内的观众们不乏有看得手心湿润的,这是什么水平的硬核科幻?竟然能够如此合理地解释人类的灵魂了吗?
只不过畜生导演再一次断章,选择把前文的诸多谜团再一次覆盖。
直至此时,伍迪艾伦等人才看清楚了美味牛排的隐约所在——
他一定是要利用某些大事件和小回味,来引爆这些核弹头,给观众一个痛快。
从这个角度来看,这位中国导演在商业片外皮下包裹作者论内涵的能力,已臻化境了。
对于空泡、也即球状闪电的“真身”的捕获成功后,研究的道路便豁然开朗了,成果一个接着一个出现,真如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一般。
对于“三人组”而言,从陈光的基础数学模型,到丁仪的物理法则颠覆,现在到了林云这个技术应用天才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。
想要把球闪变成子弹,首先要研究它的作用机制。
在超高速摄像机下,三人组和越发壮大的研究团队,终于看到了球状闪电能量释放的全过程。
在前十秒的慢放视频中,随着球状的亮度急剧增大,作为标靶的木块却逐渐失去色彩变得透明,最后成了一个轮廓隐约可见的立方体。
当球闪的亮度达到极值,轮廓完全消失,五秒后旋即显现,但却已经成了一块正立方体的飞灰了。
这让陈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张彬的爱人郑敏,他们就是这么消失的。
“这就是波粒二象性,很熟悉的名词吧?”
诺奖级别的基础物理学家丁仪,继续深入浅出地需要理解以便应用的林云等人解释。
“在短暂的瞬间,空泡和木块都呈现了波的性质,它们发生了共振,共振中两者合为一体,木块波接受了宏电子波释放的能量,然后它们各自又恢复了粒子性质,烧焦后的木块重新在原位汇聚成实体。”
陈光想起了父母完好无损的衣物、张彬被隔页烧毁的笔记:“那为什么它选择性地和物体发生作用?”
“你可以理解为抠图软件。”丁仪道:“每个宏电子有自己的波谱,或者近似看做‘颜色’,它只会从物体抠除相同属性的色彩。”
当然,这些只是物理学家基于理论的推测,真正确认还需要通过实验确认。
于是大量的动物实验开始了,过程即把于人体目标相近的动物,如实验兔、猪、羊等,放入靶区,然后释放宏电子并激发球状闪电。
如果这个球状闪电爆炸时杀伤了动物目标,就将这个宏电子挑选出为武器储备,成为了雷球机关枪的子弹。
有的球状闪电专门摧毁骨骼,有的只汽化血液,因而场面通常十分可怖。
幸而丁仪研究出一种频谱识别技术,就像用指纹识别人类一样、用光谱识别球状闪电,从而区分它们的性质,储存和大量捕获。
陈光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比较疏离,他性格中的软弱叫自己无法正视这些血腥杀戮,毕竟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数学家,远没有林云和丁仪的心性。
“你们……心里没有一丝感觉吗?”一次恰逢其会,他这么问丁仪。
后者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他,嘴里叼着烟斗,“你怎么不问林云?”
“她是军人,我们都是学者。”
“呵呵。”丁仪微笑道:“我所研究的东西,尺度要么在十的负三十次方厘米以下,要么在一百亿光年以上,在这两个尺度上,地球和人类都微不足道。”
因为儿时的经历,陈光的性格带有天然的软弱性,“生命也微不足道吗?”
丁仪随意恬淡的面色显然就是最好的回答,只不过他还是跟自己这位黄金搭档多说了几句:
“从物理学的角度看,生命的物质运动形式并没有更高尚的含义,从生命中你找不到新的物理规律。”
“所以从我的角度看,一个人的死与一块冰的消融没有本质的区别。陈博士,你这人有时候想得太多,你应该学会从宇宙终极规律的角度看待生活,这样过得就舒服多了。”
“你是数学家,我是物理学家,还记得我说的吗?”科学怪咖咧嘴笑道:“我们都只不过是宇宙的小褶皱、是空间,仅此而已。”
陈博士听得默不作声,他当然可以理解丁仪和林云的价值观,尤其是后者同她一样,因为儿时的经历永远也走不出那一天的阴霾。
他心绪烦闷,于是请假去医院看望行将就木的张彬,后者向自己的学生提了人生最后一个请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