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老西带来的消息,像一根投入死水的稻草,瞬间攫住了王康全部心神。废弃的窑口?不对劲?在这燃料贵如粮食的关头,任何与“窑”相关的词汇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他立刻叫上阿木和黑娃,由赵老西带路,西人趁着夜色掩护,悄无声息地潜出村子,向西南方向摸去。
一路上,赵老西低声汇报着详情。他按照王康的命令扩大侦查范围,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坳里发现了这个废弃的土窑。窑体半塌,看起来荒废己久,但附近散落的碎渣不像寻常砖瓦,窑口还有近期被简单清理过的痕迹,空气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奇异的烟火气。
“不像猎户或流民落脚的地方,太偏僻,也没水源。”赵老西最后总结道,语气带着老兵的警惕,“倒像是……有人偷偷摸摸在用,又不想让人发现。”
王康的心跳加快了。偷偷摸摸的窑?烧的是什么?
约莫一个时辰后,西人伏在一处灌木丛后,远远望着山坳里那个黑黢黢的窑口。月光下,它确实像个被遗弃的土坟包,寂静无声。
“看着没啥啊。”黑娃有些失望地嘟囔。
王康示意噤声,耐心观察。良久,他指了指窑口地面:“看那痕迹,虽然被刻意扫过,但还是有新的车辙印,很浅,拉的东西不重。”他又指了指窑体上方一处极其细微的裂缝,“没有明火,但若有若无,有点热气透出来。”
阿木和赵老西仔细看去,果然如此,不禁对王康的观察力更为佩服。
“过去看看,小心。”王康低声道。
西人如同夜行的狸猫,悄无声息地靠近。离得近了,那股奇异的气味更明显了些,带着点刺鼻,又有点像是……石头被烧焦的味道。
王康在窑口附近抓起一把土,捻了捻,又凑近闻了闻,指尖沾上些灰白色的粉末。他眼神猛地一凝。
他示意黑娃和阿木警戒,自己则和赵老西小心翼翼地拨开窑口的乱石废渣,侧身钻了进去。
窑内空间不大,弥漫着浓烈的怪味。借着从缝隙透进的月光,可以看到窑底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灰烬,还有一些未完全烧透的、呈现灰白色的块状物。王康拿起一块,入手颇重,质地疏松。
“这是……”赵老西疑惑道。
“石灰。”王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,“他们在偷偷烧石灰!”
石灰?赵老西愣住,这玩意儿他知道,大户人家建墓、粉刷墙壁有时会用,但在这荒山野岭偷偷烧这个做什么?
王康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。石灰!这东西的作用远超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认知!它不仅是最原始的建材(三合土),更是消毒剂(撒在厕所、坑道防瘟疫)、干燥剂、甚至在未来可能涉及的化工原料(比如处理酸性土壤、或与别的物质反应)!
谁在这里烧?为什么偷偷摸摸?石灰的用途……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——张家庄!张二爷虽然跑了,但他的庄子还在,田产还在!春耕在即,那些被水淹过或贫瘠的土地,如果能撒上石灰改良……
“走!”王康当机立断,抓起几块样品,迅速退出窑口。
西人连夜返回北壑村。王康顾不上休息,立刻召集核心几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