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他准备开口喊冤之际,裘智猛地一拍惊堂木,厉声喝道:“闭嘴,我问话,你答话。我不问,你别说话。”
王大宝吓得身子一颤,哼哼唧唧不敢说话,但眼珠子不停乱转,显然心怀鬼胎。
白承奉一看就知这小子没憋好屁,嘿嘿一笑:“猴崽子,爷爷我是审讯里的祖宗,敢在我面前耍滑头,有你好受的。”随即又对裘智道:“二爷,您忙了半天了,后衙歇会儿,我来对付王大宝。”
朱永贤知道白承奉的意思,牵起裘智的手,劝道:“对这种人没必要仁慈,咱俩去后边呆着。”
裘智微一沉吟,跟着朱永贤下去了。
王大宝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,回过头看到白承奉一脸狞笑,一股寒意油然而生。
片刻之后,白承奉志得意满地去了三堂。
裘智急不可耐地询问:“他怎么说?”
白承奉以为自己的见多识广,对人性之恶早已了如指掌,不料今日被王大宝再次刷新了认知底线。他脸上露出不屑之色,啐道:“二爷,这王大宝真的不是人。”
据王大宝供述,他在赌场里赌输了钱,高利贷都不肯再借他钱了。王大宝垂头丧气地出了赌场,有个小哥追了出来,给了他二两银子,让他还了赌债。
王大宝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豪爽的人,立刻与他称兄道弟。来人自称姓高,拉着王大宝去了间酒肆,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。
二人酒过三巡,高某称他是富商府里的管家,他家主人最近想给少爷买几个丫环,身价二十两银子,但年龄必须在六岁以下。
王大宝听完,连高某主人的姓名、营生、籍贯等信息都没问,二话不说就要把金姐儿卖了。二人一拍即合,约定三日后高某去王大宝家交易。
之后的事就和秦氏说的差不多了,但金姐儿是否真的死了,王大宝也说不清。
他虽然按秦氏的要求去了一趟玄真观,但压根没问过女儿的情况,只是威胁观里的道士,说他知道观主修炼邪术,勒索了他们一笔钱。
曹慕回听完,气得火冒三丈,牙关紧咬,一掌拍在桌上,怒斥道:“这个老货,不配做人。”
裘智垂下眼帘,思忖许久,对众人道:“天色不早了,今天先到这吧,明天咱们去把贾敬抓了。”
齐纂典同何典史对视了一眼,觉得这不像裘智工作狂的风格啊,居然不急着抓人了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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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宝钗一上午都没见到惜春,询问门房后得知她天蒙蒙亮就出去了。虽然惜春年纪尚小,但有些拳脚功夫,一般人奈何不得她,因此众人并不十分担心。
到了中午,惜春回到薛家,众人不由大惊。新春已剃去青丝,头戴僧帽,脱去了绣衣,换上了木兰色缁衣,手中握着一串佛珠,一副超脱凡俗之态。
迎春脱口而出道:“惜丫头,你这是……”
惜春抿嘴一笑,颊上现出一个梨涡:“我已在牟尼院皈依三宝,受持具足戒,拜在善庄大师门下,法号慧舍。”
宝钗没想到惜春不声不响,突然出了家,心里有千言万语,不知从何说起,过了半晌道:“傻丫头,当尼姑有什么好的,你哥哥知道吗?”
惜春原本提起贾珍总带几分厌恶,如今剃去了三千烦恼丝,心情平和了许多,再提起此人,已是无嗔无喜。
惜春道:“自是知道,今日一起去的牟尼院。”
几人听了齐齐叹气,皆叹贾珍算盘精明。
惜春是贾府的姑娘,只是借住在薛家。如今年纪小倒也罢了,再过几年就要说亲了,总不能叫薛家出嫁妆,自是得宁府那边大出血。现在惜春出家,贾珍省了一大笔钱,何乐而不为。
宝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木已成舟,但惜春年纪还小,若能回心转意,再过几年头发长了出来,不耽误会什么。
宝钗语重心长劝道:“尼姑庵里藏污纳垢,并非清净之地,水月庵里的丑事还少吗?你有心向佛,在家皈依也是一样,何苦要落发呢。”
惜春平静道:“我心清净,我自清净。”
世人说尼姑庵不净,是他们心脏、眼脏。她清清白白的人,天地佛祖可见,世人之见,与她何干。
探春略有些埋怨道:“出家是一辈子的大事,你好歹先和我们商量一下,以后要是后悔了,如何是好?”
惜春淡然一笑:“后悔便后悔了,还俗就是了,一生这么长,总有后悔的事,难道要裹足不前?”
在惜春看来,当初贾家众人还都觉得能有一世的荣华富贵,怎知一夜间风云突变。想长远了又有什么用,顾好眼下才最重要,谁规定出家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了。
迎春没想到惜春竟有这份胆气,心下有些敬佩,又有些羡慕。
香菱颤声道: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
惜春点头,坚定道:“自是想好了,我从小就羡慕智能儿,如今遁入空门,也算了结这桩心事。”
黛玉知道惜春的心思,见她得偿所愿,真心替她欢喜,却又有几分不舍,哽咽道:“你好好跟着师傅修行,回头我们去寺里看你。”
宝钗转而望向黛玉,问道:“你支持惜丫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