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有微微一怔,随即狡辩道:“我猜的,听说后脑有很多穴位。”
裘智冷笑一声,讽刺道:“我看你不是猜的,是有经验吧。我实话和你说,已经从你鞋里找到了那根缝衣针,而且齐盛现被关在刑部大牢里,当年的事他都交代了。”
陈有早知裘智找到了证据,只是没想到他连几年前的旧事一并翻出,明白自己再无抵赖的可能性。
所有事情尘埃落定,陈有内心意外的地平静,有心情考虑其他问题了。他不由暗骂齐盛无能:就是个窝里横的,只会打骂下人,一个四品大官,这点事都扛不住。
在陈有看来,只要自己不说,齐盛为了性命,绝不会招认当年的事。事情败露,自己再惨犯得也是活罪,他可只有死路一条。
裘智看陈有的表情与方才不同,估计他已经放弃了抵抗,清清嗓子道:“你把陈大去齐府找你的事说一遍。”
陈有回忆起当年的事。陈大在外漂泊了几年,做些偷鸡摸狗、坑蒙拐骗的勾当,吃了上顿没下顿,日子过得极惨。
他实在混不下去了,想起儿子在齐家干了那么多年,应该攒下了一些银子,就回了京城,准备找儿子要些钱花。
陈有在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,三天两头挨骂被打,他这些年省吃俭用,就是为了攒钱赎身。如今父亲找上门,一开口就要十两银子,陈有如何肯给。
陈有向陈大哭诉,说主家如何欺辱自己,平日里非打即骂,克扣用度,自己手里根本没钱。
陈大虽然混账,但陈有毕竟是他的儿子,一听就急了,气冲冲地去找齐盛算账。
齐盛不把陈大放在眼里,命仆人给这乡巴佬打了一顿,赶出家门,然后又把陈有找来,打了他一顿。
第二天,有人来到齐府,找到陈有,说是他爹快不行了。
昨天陈大回了客栈,一直嚷着头晕、恶心,今天瘫在床上不能动了,吓坏了同屋的人。陈大勉强说出了儿子的信息,掌柜赶忙派伙计来找陈有。
陈有当年还没这么丧心病狂,路过医馆,还给陈大请了个大夫。
陈大没什么钱,住的是大通铺。陈有看屋内环境简陋,父亲直愣愣地躺在炕上,眼神涣散,心里有些堵得慌。
大夫诊断后,连连摇头叹息,直接让陈有准备后事了。
陈有焦急道:“我爹只是和人推搡了几下,怎会如此严重?”
大夫将陈大从炕上扶起,指着他后脑勺上的鼓包道:“估计是撞到哑门穴了。”
陈有不通医理,拽着大夫不撒手,追问缘由:“为什么撞到哑门穴就不行了?”
大夫见陈有情绪激动,生怕他失控,只能耐着性子解释:“哑门穴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,一旦受损,回天乏术。”说完,又指一下哑门穴。
话音未落,陈大剧烈抽搐起来,呼吸异常急促。大夫知道这是要下世的征兆,匆匆交代几句,便慌忙离去。
陈有亲自将大夫送出客栈,等他返回时,陈大已经咽气了。
裘智打断了陈有的回忆,问道:“大夫是哪个医馆的,姓甚名谁?”
陈有连亲妈都下得去手,未必不会杀害亲爹。究竟是李三茅下手没轻没重,打死了陈大,还是陈有趁机暗害,必须搞清楚。
陈有明白裘智的怀疑,忙解释道:“当年我爹被赶走之后,我一直在齐府,又被齐大人打了一顿,浑身伤痛,根本没法去找他。”
说完,他仔细回忆了半天,不确定道:“好像是从妙仁堂请的,就在齐府旁边,大夫姓程,叫什么没有问过。”
裘智继续追问:“你赎身后,陈大的尸体怎么处理的?”
陈有如实道:“我急着回家,就把尸体交给义庄,让他们处理。至于他们是埋了还是烧了,我真不知道。”
裘智道:“你把案子的始末详细讲一遍。”
陈有长叹一声:“这事要从三年前说起。”
赵阿黄怎么找到二羊村的,陈有不得而知,但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。他和朵儿的事,不算什么秘密,仆人们之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。
赵阿黄没了媳妇,肯定会四处寻找。朵儿曾在齐府帮忙,赵阿黄势必要去齐府打探,自然会听说他俩的事。
赵阿黄找上门那天,恰好朵儿进城看病,毛大娘去了亲戚家,陈有称要犁地,留在了家里。刚刚开春,地里没什么活,陈有为了躲懒,找的借口。
他早上遇到了一个赤脚大夫,买了瓶杀虫药,打算试试效果,若是有效,明年再多买些。
中午,陈有刚做好饭,赵阿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陈有和赵阿黄并不认识,但听朵儿提过几次,五短身材,容貌丑陋。他看来人身形矮小,又一脸怒容,立刻猜到了对方的身份。
陈有叹了口气,懊恼地对裘智道:“不知那日怎么回事,可能是白虎当头吧。我看到赵阿黄,突然想起了刚买的杀虫药,打算药死他,一了百了。”
陈有拿出家里存钱的盒子,掏出一把铜钱,塞到赵阿黄手里,假意赔罪,慌称朵儿和母亲去了亲戚家,并承诺明天就让朵儿跟赵阿黄回去。
然后,他去了厨房,偷偷将小半瓶杀虫药倒入饭菜中,又端到房间让赵阿黄享用。
赵阿黄虽没见到媳妇有些失望,但看陈有态度诚恳,而且他赶了一上午的路,饿得前胸贴后背,顾不上和陈有算账,抱着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