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默眼看时钦走进工地,车一停就是一个半小时。见人迟迟没出来,他估摸是找着活儿了,准备开口,迟砚的声音打破了安静:“回北城吧。”
凌默看了眼后视镜,确认道:“还需要我再过来吗?”
“不用。”迟砚说完,收回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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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袜子果真带来了好彩头!时钦抱着试一试的念头,没想到真在工地伙房找到了活儿。老板是个叼着烟的爽快人,说话冲,一听他要日结,居然点了头。
“活儿不轻省,能干就给你日结,一天八十。先试两天,行就留下。”
管吃管住还能日结,时钦忙不迭应下:“能,我能干!”
当晚他就住进了八人一间的板房,霉味混着汗酸味扑脸而来,床板硬得硌腰,工友的笑闹声几乎要掀翻房顶。好在有个空下铺,他话不多,老老实实缩在角落,旁人见他闷声不响,年纪又差着一截,便也懒得搭理。
谁知半夜,震天的呼噜就把他吵醒了,这哪是睡觉,简直是遭罪。他翻来覆去,又开始后悔扔掉的黑卡和银行卡,不知道闷葫芦发现他是个骗子没有。
如果没发现……自己还能回去么?
时钦原以为找到工作就安稳了,没成想凌晨四点就得爬起来摘菜。一筐筐青菜要洗,一摞摞盘子要刷,切菜切到胳膊发酸,一大盆洋葱更是呛得他眼泪直流。
伙房管三餐,他从早到晚没怎么歇过,只有下午能喘口气。一天下来人累得像散了架,领到老板给的八十块钱,再想起被偷的金子和劳力士,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砸在钱上。
就这么硬扛了四天,时钦攒下三百多块钱,实在撑不住了。连着几晚没睡好,他精神都有些恍惚,切菜时刀差点切到另一只手。
可除了工地,他没地方去,只能咬牙告诉自己,攒够两千块再说。偏偏老天看不得他挣钱,下起了雨,他左脚踝旧伤犯了,一落地就疼得钻心,走一步都得攒劲,日夜受折磨。
民工们下雨能歇工,他歇不了,伙房要管几十号人的饭,雨天反而手忙脚乱。切菜时一个走神,刀锋划过指尖,瞬间见了红。伤口不深,可疼得要命,老板还不让他歇,催他“麻溜的”,扔给他一张创可贴,就得继续干活儿。
时钦又委屈上了,一委屈就后悔,就想走人。
收工时,他腰酸背痛,脚脖子也疼。拖着身子回到宿舍,几个工友正围坐着炸金花,五块十块的票子散在床板上,一下下挠着他的心。他这两天脚疼,干活慢了,没少挨老板的数落,瞧着几张最红的票子,他没忍住凑过去围观。
“小伙儿,你来不来?手气好一把回本。”有工友起哄。
南城酒吧一夜赢百万的风光突地窜进脑海,时钦鬼使神差地摸出刚发的八十块钱工资,心想就玩两把,万一手气好呢?
几轮下来,他彻底栽了进去,赢了就飘,觉得还能赢;输了就红眼,想把钱赢回来,越玩越大。等他一个激灵回过神,一摸口袋,心都凉了,累死累活攒下的三百多和四百家当,全他妈输光了!工友们哄笑散场,留他傻在原地,只剩几个钢镚儿硌在手心,在无声地骂他:傻逼。
“大哥,再来两把!”时钦一把拽住赢走他钱的汉子,语气发急。
“还玩上瘾了?几点了,玩啥啊!”汉子甩开他,转身要去撒尿。
“就两把!”时钦忍着脚疼追上去,话到嘴边转了弯,直接卖惨,“大哥,我就是玩玩……你把钱还我一半行不行?我没钱了,脚疼得厉害,要买膏药。”
汉子脸色一凶:“玩不起还敢来?谁让你掏钱了?别在这儿耍无赖!”
“两百……一百也行。”时钦死死托住他胳膊,声气都软了,“我都残疾了,你可怜可怜我。”
汉子猛地将他搡开,时钦后背重重撞上铁皮墙,肩膀一阵闷痛。只听对方骂道:“咋的?你残疾我弄的啊?看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,再啰嗦真揍你。”
时钦捂着肩膀靠上铁皮墙,疼得吸气。这破地方,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。
“哟嗬,咋委屈了呢?”有工友路过,嬉皮笑脸地杵他一下,“玩不起别玩啊,搁这儿哭没用,我上回还输给他五百,你管他要钱,他能大嘴巴抽你知道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