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这家伙一直以裴二自居,他以前不愿多管,就算好奇也不会去深究,如今无需顾及太多。
“你在裴家排行第二,上面还有哥哥?”
“没啊。裴家不按性别排次序。我上面应该还有个妹妹?”
“……”
这不确定的语气是认真的吗?
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,江知眠默然片刻,仍旧忍不住惊讶道:“妹妹?”
“是啊。妹妹。”裴南泽坦然道。
江知眠能有此疑问,想是早已知晓他并非裴恪亲生,也不多解释:“我虽担着裴家的姓氏,却并非裴家人,刚到裴家他们自然不愿让我占了主位,对此百般阻拦。”
二脉镇鬼,在术师界一骑绝尘,能有此等傲慢也合情合理,在所难免。
“不过他们怎么也想到,千防万防,你屈居人下,最终还是稳坐家主之位。”江知眠替他补充道。
“这怎么能叫屈居?”裴南泽低头在他脖颈处轻咬下,以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结果还没碰到,就被掀起的被褥捂住脑袋,视线一片漆黑间被用力推开,唯有淡淡的六月雪萦萦鼻息。
裴南泽咬咬牙,自被褥中探出眼睛,乌亮地眨巴盯着江知眠看了几秒,然后乌发半显后的耳垂染上了绯色。
裴南泽满意了,笑道:“二脉多经商,一些术师为了保护商道不被鬼巳侵占会驻守相应商道,这些人非必要不会回二脉,也不愿回,所以我也不常见。至于裴大小姐不常待在二脉,整日跑去江湖做什么游侠,我懒得过问。好了不说这个,你刚要讲的什么公事?”
想着这家伙连灯火会都不晓得,江知眠在开始话题前谨慎发问:“京城春宴你可知晓?”
裴南泽:“那是什么?有多热闹?”
“……没热闹。”江知眠:“京城各大世家把持朝政多年,是以文官压武将一事早就是不成文的事实。寒门难出学子,武门难觅良将,京城春宴由礼部操办,陛下也会亲临,以表重视。其间不问出身,只凭才德举贤。为此这春宴便成了突破世家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。”
裴南泽听懂了:“这是有谁要来宴上闹事?老头……陛下还管不了,说不定还得笑脸相迎,哈哈有趣。”
某个披黄袍的老头气的满脸通红,胡子吹嘘,表面还得阿谀奉承,想想他就开心。
毕竟不经他同意,擅自让江知眠同他捆绑,安排个师长的事他还记得呢。
裴南泽笑道:“我想想啊,这肯定不会是朝中的谁,春宴办了这些年不可能因为哪位大臣就坏了规矩,敢堂而皇之的闹事,如此说来是只有边关了。其余蕃国多年未有战事,就算来了,陛下也没没必要笑脸相迎……是北漠那边有新的动作了?他们要春宴时候来我大兖?”
果真敏锐。
江知眠忍不住赞叹,他还没多说,只言片语就联系上了,“难怪修罗王会在你手里败下阵,任你取回记忆。”
谁知这夸赞的话,裴南泽听来笑容一顿,意味深长的看向江知眠,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一遍,“哦?江大人说我自己同自己吃味,很是矛盾,怎么如今自己也近墨者黑了呢?”说着勾起江知眠发梢,缠绕在指尖,“看在江大人身体不适的份上我就代为解释了。”
江知眠冷淡道:“不需要。”
“怎么不需要。”裴南泽躺在床上,手臂环住江知眠的腰,靠在他肩头一本正经道:“若是有说错的地方,师长也可为我指正,学生我一一改过便是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威胁修罗王让他助我找回记忆,不是因为你放下我身为术师的身份,想跟我坦白。而是你不清楚夺的空间能力自过去看到了多少,我又会因此想起来多少。这些不确定但凡有一点泄露,便如蚁穴溃堤早晚会被我发现,所以你干脆先一步挑明。”裴南泽说着扬起头,“我的江夫子,学生可有说错啊。”
屋外雨势渐骤,如鼓点般敲击心房。
半晌,江知眠轻叹,“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
“可是江大人。”裴南泽望着他,敛了敛笑意,认真道:“我先是自己,再是术师。”
术师无情,可他们终非草木。